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齒磕在一起,有些疼,傅諍輕吸了口氣,掌住她的腦袋,稍稍拉開點距離:“以前我總覺得你是只張牙舞爪的貓崽子,現在看來……”

岑睿臉紅得能滴出血來,眼眸卻明亮得勝似天上寒星,熠熠生輝:“現在看來是什麽?”

分出些目光從她背後的那排蘿蔔掠過,傅諍悠悠道:“是只鋼牙小白兔。”

岑睿哼了聲,看不慣他氣定神閑的模樣,拉著他的衣領又要啃上去。卻被傅諍一手控在她頸後,一手攬著她的腰,反客為主將她壓在樹幹上,含著她的耳垂:“這種事情,哪有姑娘家主動的?”

最後一字堙沒在相合的唇間,傅諍輕輕嘬了下岑睿的唇,看了眼她微微顫抖的長睫,心軟得似綿綿雲絮,低唇吻了上去。輕輕柔柔的摩挲了陣後,他試著啟開岑睿緊抿的雙唇,未果。

岑睿閉著眼挑開一線,正對上傅諍暗如夜色的眸光,心一跳,又趕緊閉上裝死。

下一瞬,傅諍喉嚨裏發出聲低沈笑聲,不留情地咬在岑睿唇上。岑睿吃痛張開了嘴,傅大人如願以償地探進她口中興風作浪。

岑睿僵硬的身體在傅諍極富耐心的親吻下漸漸放松下來,拼著僅剩的那一絲理智猶豫須臾,擡手摟在傅諍的脖子,加深了這個吻。

“謝容不可信。”親吻過後,岑睿臉上紅暈未褪,頭枕在傅諍膝上。

傅諍的氣息尚有局促,順了順後重歸於平靜:“他本就是燕王的親信,用他只是一時權宜之計。”

“你既然回來了,何不將他取而代之?”岑睿把玩著他腰間的玉佩:“還是說你有其他打算?”

傅諍攏了攏她垂在頸上的零散發絲:“徐魏兩家獨大已久,朝中也多是他們的人,終成大患。”

“不是有秦英他們了麽?”岑睿伏在他膝頭,轉過臉:“你的意思是要培植第三個世家?”

“一山不容二虎,但若兩只老虎劃分好各自地盤,互不相爭,那便只能再放一只老虎進去了。”傅諍從容有序道:“其他世家多是依附於徐魏,定會有不甘屈居其下者。”他頓了下,突然說起另一件事來:“謝容今日找你,是為帝陵一案?”

岑睿眼神游移向兩邊:“嗯,是的。他說,那兩個刺客是南疆人。”

傅諍一笑:“他是不是還說過我的母親是南疆人,所以此事或許與我有關聯?”

“你都猜到了還問什麽?”岑睿靠著他,仰頭看著蒼翠濃密的樹冠:“反正我是不信的。”

“他說得沒錯,我的母親確實是南疆人。”

岑睿詫然看著他。

傅諍坦然道:“她本出生南疆,後來遇見我的父親,嫁與了他。南疆人對中原人痛恨已久,母親在嫁給父親不久後便被驅逐出了族中,隨父親來到了中原。”

這還是他第一回同她談起自己的家人,岑睿有點好奇心裏還有點暖融融的:“那你父親呢?”

“父親……過世已久了。”傅諍眸裏滑過道不明情緒:“他,很嚴厲。”

岑睿一怔,低低道:“對不住。”

傅諍揉揉她的腦袋:“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母親她是個溫和開朗的老人家,你就不必擔心了。”

“啊?”岑睿臉又慢慢漲紅了,他說的是她想的那個意思麽?

傅諍趁興將話說出口,卻有些後悔,岑睿的身份始終是個隱患,只要她一天坐在這個帝位上,他兩之間便永遠……在偏都時他就在想這個問題,甚至一度想過永遠不回這個京城,徹底了結這段感情,可只要想起離去那日時她的淚水,他就敵不過自己心中的欲念。

有個問題,他必須要問岑睿,她是否要一輩子都做這個皇帝,才好及時做打算。

“你……”

“陛下!”來喜驚慌失措地沖進來,兩眼盯著地:“敬太妃她不行了!”

【伍陸】癡意

先帝去後,敬太妃沈珂多年,病情反反覆覆始終不見起色。太醫院們的意思是敬太妃是思念先帝過度患上的心疾,藥石是沒多大作用的。所謂解鈴還須系鈴人,只有太妃自己走出心結才得痊愈。

這不是廢話麽?她皇帝老子都奔黃泉好幾個年頭了,要太妃如何解開這追思之苦?

私下裏岑睿曾問過張掖,張掖將她引到四下無人處,方緊聲道:“太妃的病原先一直由前任王院判照看,王院判走後才由微臣接手。太妃確實抑郁難舒不假,但微臣把過幾次太妃的脈象,發現太妃體內留著殘毒,而那毒……”張掖擡起眼看向岑睿:“與陛下當年所患的疫毒如出一轍,只不過毒性緩和溫吞,不宜察覺,應是有人一點點下在太妃每日的飲食中。”

岑睿揪過肩側一枝迎春,碾了又碾。她的毒是龍素素下的,而龍素素在宮中時走動最常走動的便是敬太妃處。她本以為只是兩人投緣,現在看來龍素素必是有所圖,才對敬太妃下毒。

她到底圖的是什麽呢?岑睿不是沒想過去太妃那打探,可每每去了,太妃總是拉著她的手與她回憶龍素素在時的情景,看著她老人家不無惋惜的神情,岑睿便於心不忍問不出口。素素既然人也不在了,何必再打破另一個人的美夢?

岑睿只讓張掖細心照料好太妃,將這件事徹底遮掩了下去,連傅諍也不知道。

可如今——

岑睿坐在床榻邊,看著昏迷不醒的太妃,側首壓著聲音問:“昨兒來看時不是好好的麽,怎麽會突然病情加重了?”

跪在近處的一個掌事宮人壯著膽子道:“太妃昨晚起就吃不下東西,到了今晨連湯水也咽不下去了,午後小人來伺候太妃換衣,便再喚不醒……”說著那宮人哭了起來。

岑睿看了她一眼,手往外撇了撇,語氣不善:“還沒什麽事就哭哭啼啼,下去吧!”

張掖與幾位老太醫商量完畢,進來朝著岑睿搖搖頭,走近道:“毒入骨髓,加之太妃自己已無生戀,恕臣等已無良策。”

岑睿沈默地替敬太妃掩了掩被角,忽然手背覆上一層暖意。

敬太妃睜開眼,渾濁的目光慢慢聚攏清晰起來。她朝張掖勉力笑道:“張太醫,這段時間得你費心了。老身有幾句話要單獨和陛下說。”

張掖離開後,太妃又閉目養了會神,看著岑睿欣慰地笑道:“陛下愈發像先帝年輕的時候了,恭國得了位好皇帝。”

回想了自己老子的熊腰虎背,岑睿黑線了下,決定還是保持善意的沈默。

太妃精神差的很,說幾句話就要歇一歇,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方道:“其實陛下不告訴老身,老身也知道是龍丫頭給老身下的毒。”看著岑睿因訝然而睜大的眼睛,她虛弱地笑了笑:“這種戲碼,老身前半輩子在這宮裏見得多了,哪會輕易被唬弄了去,嗯?”

“……”岑睿面對太妃睿智祥和的目光微微有些窘然:“太妃您……”

“老身時日無多,有些事本該帶進棺材裏去,但一想陛下乃一國之君,關系社稷江山,有些事還是知道為好。”太妃握了握岑睿的手,一字一頓道:“老身想告訴陛下,這個江山本就不是先帝的。”

……

岑睿走出太妃寢宮沒兩刻,太康宮中傳出響亮的哭嚎聲,真真假假岑睿不想分辨,低聲對來喜道:“傳朕旨意,以太後之禮厚葬太妃。”

她望著殿宇上繽紛鮮艷的琉璃瓦,眼睛被折射的光線刺得隱隱作痛,她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安靜地待一會,可到處都是慌忙奔走的宮人和無處不在的哭聲。傅諍呢?她想到了這個人,想去立即見他,可這個想法隨即打消在了心間。她還沒有做好和傅諍說這件事的準備……

敬太妃的葬禮舉行的隆重而迅速,接下來恭國即將迎來一件舉國盛事,禮部沒多少時間來詳究地準備一場喪事,總之一切按著最高規格來就是了,要多豪華有多豪華,要多氣派有多氣派。看得其他衙門直了眼,更稀奇是一貫小氣吧啦的皇帝陛下竟一個字沒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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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吱聲那是因為岑睿晚上貪涼著了風寒,她心中揣著事,這一病竟甚有幾分山傾峰摧之勢,高熱連發了幾日。

早朝時的大臣們也看出當今聖上身力不濟之狀,爭先恐後勸道:

“陛下!龍體為重,社稷為重啊!!!”

“陛下!朝裏面有我們,您放心去休憩吧!”

“陛下……”

本就昏昏沈沈的岑睿被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吵得頭痛欲裂,索性做了甩手掌櫃避到了上林苑別宮裏養病去了。

群臣又不幹了:“陛下怎麽真走了!!!圖克思汗送來的國書還沒給答覆呢!”

“大人不是您勸陛下休養生息的麽?”

“這不是隨大家做個樣子嘛!”

“……”

上林苑的太極殿是處臨水臺閣,高十丈,四面開闊,朗風習習。月白天青,熾紅花瓣墜在水面,隨著淙淙水流浮蕩在臺下。

夜色濃稠,宮娥挑起高高低低的燈籠,燈面上繪著橫斜不一的梅枝,在紗幔上投下輕一撇重一捺的陰影。

岑睿盤腿在臨水中央,徐知敏跪在她身邊用艾葉浸泡的苦水細細擦拭她的苦水,風入帳帷,吹得岑睿松垮寬大的袖擺擾動不息。她靜靜地看著漆黑的夜空良久,道:“這裏正對著的,是我母妃的寢陵。”

徐知敏擰著帕子的動作慢了一拍:“貴妃娘娘?”

“她沒有想到,死後會和我老子葬在一處,也不曉得她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岑睿的聲音輕得像搖擺在風中的燭焰:“其實應該是開心的吧,畢竟她還惦記著那個人。以前不覺得,現在我卻有些羨慕我老子,生同衾死同穴……”岑睿一口氣無聲嘆下:“說起來簡單罷了。”

“陛下很喜歡首輔大人啊。”徐知敏笑道。

岑睿蹙著眉,分外嚴肅地看著她:“我表現得很明顯嗎?”

徐知敏正要含笑點頭,卻在看清岑睿神色時躑躅了:“不是麽?”

岑睿從她手裏拿走一半剝好的果子,邊吃邊道:“我是喜歡他,可又不願自己太喜歡他。我是真的怕,重蹈三年前的覆轍。”岑睿低低吟道:“士之耽兮,尤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三年前,她什麽都沒有,僅有傅諍一人。當他抽身而去,無異於天塌地陷。這種慘境,岑睿狠狠咬下一口,她經歷一次就足夠了。

病了還不來看她?好呀,看誰等得起。

岑睿丟下一幹朝臣,兩眼一閉在上林苑裏呼呼大睡了三日,三日後忙垮了的徐相爺帶著一筐折子去上林苑請旨。皇帝沒見著,僅受到一句話,大意是“老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受你們氣,受夠了!氣消了再回去,沒事別煩老子!”

徐相爺氣得胡子直吹,拿著扇子直搖,日球哦!你個做皇帝的也好意思罷工??額頭上搭了塊白巾子,哼哼唧唧也回家“養病”去了。

朝裏做主的一下走了兩個,謝容這個右相一人哪看得過來,有人就將主意打到了傅諍身上。雖然傅諍回來後沒握多少實權在手,畢竟擔著個天子之師的名頭。

“太傅大人,陛下久不歸朝也不是個事啊,快請他回來吧。”

來來去去說得人多了,傅小書首先按捺不住了:“大人,陛下病了,您就不去瞧瞧麽?”這時候正是體現您關懷體貼的時候啊!!!

傅諍依舊埋頭在一疊文書裏,半晌淡淡道:“燈暗了。”

傅小書唉聲嘆氣地去剪燈花,前兩日看大人歸來不是笑容可掬麽,怎麽一回來就變了性子呢?

岑睿閉關了數日,頭一個去看她的竟是個所有人沒想到的人。

“陛下!”來喜屁滾尿流地躥進太極殿:“衛陽侯來了!”

抱著靠枕吃水果的岑睿不出意外地被嗆到了。

待她喝過水喘平氣,魏長煙人也坐在了她對面。

“衛陽侯不是在江南平叛麽?”岑睿抱著枕頭沒骨頭似的地倚著白玉欄。

“聽說你病了。”所以他丟下一軍將士,一路換了無數匹快馬,夜以繼日地趕回來了。魏長煙看著岑睿瘦尖的下顎:“好些了麽?”

岑睿對他火熱專註的目光視若無睹,平靜道:“好些了。”說完喉嚨一癢,悶咳了兩聲。

“聲音還這麽啞,哪裏好了?”魏長煙皺緊眉,從懷中取出個小包袱,打開層層布面,取出個長頸瓷瓶:“我在江南聽說了個治風熱的偏方,便找了那裏一個有名的老郎中制了一劑給你帶回來了。”

岑睿沒有去接瓷瓶,幽幽地看著他:“我早與你說得明白,你這是何苦呢?”

魏長煙略有些氣悶,瞥了岑睿一眼,低聲道:“我在江南想了許多日,想通了。”他向前膝行一步,桃花眸裏眼神堅定:“我不求你能立即喜歡我,只要不討厭我,讓我能隨時……”

“衛陽侯隨時想做些什麽?”紗幔挑開,傅諍拎著個木匣,冷眸俯視相近的兩人。

【伍柒】吃味

魏長煙沒退縮回去,反是得寸進尺地挨向岑睿,笑得很冷:“陛下風寒在身,本侯來探視,太傅有異?”目光觸到傅諍手中木匣,面上忽閃過一縷似厭似恨之色,口中輕嗤道:“那本候是不是也能問太傅您又來作甚的?”

岑睿若無其事地看著兩人對峙,覺著甚是有趣,一聲不吭地端起茶盞輕呷一口。

傅諍瞥過岑睿饒有興味的臉龐,似能看見她因得意而翹起來的短尾巴,兩天不見尾巴就要翹上天了?脫去素履,傅諍走至令一端的荀草席上坐下,恬然跪坐下:“太醫道陛下龍體漸好,也是時候補一補這數日落下的課程了。”

“……”岑睿和魏長煙同時陷入了沈默之中,不愧是當朝第一不要臉之人啊,這種假得令鬼都郝然的借口居然也能堂而皇之地說出口。

岑睿懶懶舒展開雙臂,伸了個懶腰後,在魏長煙肩上重拍了一掌:“你個混小子,回來也不知道先去看看你爺爺。朕聽說你還在為上次的事和他老人家賭氣?你也不替他想象,你父母去的早,他只獨你一個孫兒,便是騙你也是為你著想。”

魏長煙聽出她話裏在趕他走,臉色倏地陰沈下來,尚未發作,見岑睿取走他掌心裏的瓷瓶。

“你的好意朕且收了。”岑睿安撫道,看魏長煙委屈低迷的神情,忍著笑拍了拍他的背:“走吧,朕發了。”乖啊,聽話啦,沒看見太傅大人想揪你小辮子的眼神麽?

其實吧,魏長煙不和她作對的話,還挺可愛的嘛。像只忠心耿耿,總想引起主人註意的汪汪來著……

魏長煙受了岑睿一句話,心裏舒坦多了,但仍不甘願留傅諍和岑睿兩人獨處,起身前對傅諍道:“老爺子日日掛念太傅大人傷勢,今日正巧相遇,太傅大人要不隨本候去探望他老人家,寬一寬他的心?”

喲,剛用在他身上的一套,轉眼就拿去對付傅諍了?岑睿差點破了功,笑出了聲。

讓岑睿震驚的是,傅諍沒有推諉拒絕,頷首應了他的話:“也好,我亦許久未見他老人家了。”

魏長煙也是楞了下,但他不傻,隨即起身,簡直有點迫不及待的味道:“那太傅大人,請吧。”

傅諍卻沒動:“我與陛下有兩句話要說,衛陽侯先行一步,我隨後就到。”

魏長煙明顯是不想容他這兩句話的,但又不想在岑睿面前表現得太過小氣,依依不舍地望了岑睿一眼,

岑睿倚在風口處,裹著涼氣的水風拂來,遍體生涼,一個沒忍住連打好幾個噴嚏。

“過來。”傅諍打開木匣,頭也不擡地喚了一句。

喚小狗呢,就過不去。岑睿揉揉紅紅的鼻尖,哼了聲扭過臉去看高臺外的青天白雲。

傅諍露出一副了然之色,作勢起身:“原來陛下是要臣抱您過來。”

“……”岑睿胸口起伏了下,隱忍地挪了過去。

一過去還沒坐穩,忽然一股大力拽在她臂上,一頭栽上片溫熱結實的胸膛上,淡淡的檀香從衣襟傳出。岑睿腦袋撞得空白一片,聳著鼻尖嗅了嗅,蒙頭蒙腦道:“那香你還沒用完啊?”

這功夫還有空關心香?捏起岑睿的下頜,傅諍眸光涼涼的,慢慢貼過臉。

岑睿的耳根一寸寸熱了起來,扭捏道:“魏長煙還在外頭等……”嘴中突然被塞了個堅硬的圓物,入口即化,辛辣的苦澀一路從舌尖蔓延到喉嚨裏,苦得她舌根都麻了。

“你要毒死我?!”岑睿大著舌頭怒看向傅諍,結果又被他塞了粒藥丸進去,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良藥苦口,這個道理陛下不知麽?”傅諍道貌岸然道,看她吃夠了苦頭,才慢悠悠地從匣中取出蜜餞一口口餵給她。

吃了兩口,岑睿恨恨打開他的手,背過身去抱著枕頭不理他。

“陛、陛下。”白紗動了動,小小翼翼地探出個腦袋,來喜悄悄張開捂住眼睛的手指,透過指縫看去。呼……陛下和太傅衣冠尚整,真是太好了……才放心繼續道:“衛陽侯催太傅大人過去呢。”

傅諍撩袍站起,眼角掠過魏長煙留給岑睿的藥瓶,抿抿唇,探手去拿。

拿了一半被按住了,岑睿氣鼓鼓地高聲道:“這是別人送我的東西!”

在來喜驚瞎了的眼神中,傅諍趁機迅速地握住岑睿的手,攤開它一掌擊下,清脆作響。

岑睿叫嚷道:“你打我作甚?!”

“讓它懂點規矩,不要碰不該碰的東西。”傅諍又拍了一掌,這回卻是輕輕落下,手掌貼著岑睿的掌心摩挲了下。

來喜小心肝顫巍巍的,對傅諍的敬仰一發不可收拾。啊,太傅大人吃起醋來居然如此狂野不羈。

岑睿使了吃奶的力抽不回來手,又羞又惱地怒視他,在他要走時咬了下唇,極快地低聲道:“今夜我去你那裏。”

來喜腳底一滑,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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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生二回熟,岑睿對夜襲太傅府已是駕輕就熟,這次應傅諍囑咐,她還帶了個拖油瓶在身後。

來喜公公哀怨地趕著馬車,這種事讓暗衛去做就好了嘛,陛下就不能體諒一下他每每目睹陛下與太傅耳鬢廝磨後備受煎熬的內心麽?滿滿的都是對先帝的愧疚啊!!!

傅諍的書房設在府邸西邊的一處竹林邊,篁竹青幽,並著一池白蓮,頗似世外之境。

岑睿去時,他正坐在屏風下握著卷書冊默讀,看她來了拍了拍他身邊的草墊,示意她坐下。

岑睿一反常態,正襟危坐地對著他,道:“敬太妃說當年我爺爺擬定的繼位人另有他人,還說我老子是個竊國者。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傅諍在敬太妃請她去時便料到早晚會有這麽一問,按下書道:“竊鉤者,誅;竊國者,諸侯。史上有多少皇位是用正當手段得來的?”

“話雖如此,”岑睿雙手握袖,輕搖了下頭:“太妃說那個原本的繼位者明王是我被老子陷害,死也是死在他手上。還說……”

“還說先帝藏了一道密旨,那密旨便是傳位給明王的。而本應被滿門抄斬的明王仍有後嗣尚在人間,所以你這個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傅諍接著她話侃侃道來。

“你早就知道!”岑睿耳朵裏嗡的一聲響,驚訝間不覺跪起身子:“你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傅諍手按上她的肩,將她重新按坐了回去:“皇室爭鬥本就分不清孰是孰非,這又是多年前的舊案,原先在我看來,沒有必要讓你知道。而現在……”他的眸色冷厲了幾分:“那些人的舉動越來越明目張膽,也越來越猖獗,我便在考慮是否要告訴你,卻讓敬氏先了一步。”

岑睿敏銳地捉到他對敬太妃的稱謂:“敬太妃她……”

“她在多年前本該指給明王做正妃的,此事僅有當事的幾人知。”傅諍淡淡道,手從岑睿肩上滑下來,握起那只微微顫抖的手,註視著她的眼睛:“阿睿,我想確定一件事,你必須誠實地告訴我。你是否要這個皇位?”

“……”一輩子女扮男裝坐這把龍椅?現在表明身份是不是太遲了?可如果繼續做皇帝,那她與傅諍便註定不能在一起,而且她遲早是有皇嗣的,到時候又是個麻煩。

岑睿心亂如麻,腦子糨糊似的混亂不清,半晌道:“我不知道。”

傅諍看出她心緒紊亂,也不再逼問她,撫著她的臉:“你想清楚了就告訴我,好麽?”

“嗯……”岑睿低聲答應,心神未定間又在下一瞬被傅諍的話激得大驚失色。

“你馬上即要行冠禮,冠禮之後便要大婚了。”傅諍不急不躁道:“你別慌,你難不成忘了宮裏儲了個正合適的人選嗎?”

“……阿昭?”岑睿喃喃念著:“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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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休養的閑時,岑睿時不時驅車往傅諍那兒走一趟。兩人大多時候是對坐一處看看書、議議國事。大婚之事因岑睿的竭力拒絕,暫行擱置到一邊。月色正好時,傅諍會牽著岑睿閑步在竹林裏,也不多說話,如同任何一對相知已久的情人般溫馨默契。

岑睿很享受這樣的相處,心底卻總有些隱隱不安,好像是從某處偷來的這段時光,隨時會被打破。

這一夜,來喜如往常般趕著車行在宜平裏的深巷中,忽然瞅見前方斜倚著墻的一道黑影,猝不及防地勒住了馬:“誰?!”心裏納悶,這平地冒出個人來,暗衛怎也沒個動靜?

趴在車裏小寐的岑睿險些撞在車壁上,迷糊地撐起身子:“怎麽了?”

“啊,陛下,前面好像是衛陽侯。”來喜舉起燈籠努力看了看,放松下來,揚聲問:“侯爺,大晚上的也沒個人給您打燈?”

岑睿拉緊披風,挑開簾子看去。魏長煙已從陰影裏走了過來,雙頰蒼白,眼眸深處卻亮得似有團火焰燃燒。撲面而來的酒氣熏得人頭暈,岑睿擡手掩住口鼻:“酒多了,過來發酒瘋?”

“你下去,我要和陛下單獨說說話。”魏長煙平調道,聲音冷靜得倒不像是喝了酒的人。

【伍捌】大婚

來喜只拿眼一個勁瞟岑睿,他的主子是陛下又不是侯爺,魏長煙憑啥讓他走啊?

岑睿看看魏長煙尚算清醒,跳下車來,道:“我與衛陽侯隨意走走,你先把車趕……你跟在後面即好。”

魏長煙聽她說了一半改口的話,飛快地掃了她一眼,眼裏掠過一縷痛苦與恨色。

來喜將車驅在後方,岑睿散漫地走了兩步,發覺魏長煙沒跟上來,回頭看恍如根木頭佇在原地的他:“你不是有話要與我說麽?”

魏長煙這才極慢地向前邁了一步,好似踟躕萬分,岑睿看不慣他的磨嘰,喝令道:“過來!”

小尾巴一緊,魏長煙眨了下眼,屁顛屁顛地跟過去了。

“……”岑睿狐疑地看了看他,先才她瞅魏長煙神情不對還擔心他喝了酒要鬧事,現在看來乖得很麽。輕咳了聲,喚起他的註意力:“你找我有什麽事?”

“你為什麽不喜歡我?”魏長煙雙耳齊齊耷拉下來,無比哀怨。

岑睿被他這直白的問話噎得一楞,沒看出來這廝還是個潛在的癡情種啊。看在他那麽鍥而不舍的精神上,岑睿鄭重其事地思考了半盞茶,又鄭重其事地告訴他:“我就是不喜歡你。”

“……”這回輪到魏長煙默了。

岑睿看他實在可憐,於心不忍地解釋道:“喜不喜歡強求不來的,如果第一次見面時你沒當著全京城百姓的面,將我從馬車裏撞出來的話,興許我還有點喜歡上你的可能性。”

“那時候我不知道你是女的。”魏長煙腦袋快低到地裏去了,悶聲悶氣道。

岑睿黑臉:“我是個男的,你就可以掀我馬車、打斷我肋骨、栽贓我出老千害得我被狗追出三條街?”

“陛下太犀利了……”趴在墻頭的魏如掩面。

為什麽不說公子他自己太作死了麽?魏果內心吐槽。

“以前是我不好,對不住你。”魏長煙勇於承認錯誤,又急切切地指天發誓:“以後我定會好好待你,護你不受任何欺淩。阿睿……我是真的喜歡你。”

阿睿?!岑睿胳膊上迅速地躥起雞皮疙瘩,定定神後道:“你喜歡我什麽?你喜歡的只是那個在雨天救了你的女子而已,或者說你喜歡的是你臆想中的那個人。那個人是誰並不重要,你將所有美好的、善良的、正面的統統賦予給她,沈迷於所謂的喜歡之中不可自拔。”

岑睿站住步子,轉過身正色看他,漫天星光落在她眸中,清寒沈靜:“就像曾經的龍素素、現在的我,對你而言並無不同。魏長煙你回想下,你第一次見我時的想法,那才是你對我最真實的印象。”

魏長煙被她逼視的目光懾得張口無言,順著岑睿的話他想起過往種種。確實,他對岑睿第一印象乃至後面長久一段時間內都是瞧不起乃至惡意相對的。可在後來,在他和岑睿的相處中,在他教岑睿武藝時,他一點點不能控制地去看她,想接近她,想看她對自己露出對傅諍那樣的笑容……

“最後,我要告之你一件事。”岑睿看著深巷漆黑的盡頭:“我要大婚了。”

這句話和落在烈酒的火星般瞬間點燃了魏長煙的理智,將之焚燒得一幹二凈,她要大婚了?和誰大婚?!

“以後……”岑睿截斷在驟然失衡的暈眩中,手腕啪得一聲被扣在冰冷的墻壁,濃烈的酒氣混在滾燙的呼吸拂在面上,一具極富壓迫性的身體淩駕在她身前。

“你要和誰大婚?”魏長煙緊捏起岑睿的下顎,迫使她擡起頭來與自己對視:“和傅諍麽,你想得美!!!!”厲聲呼過,魏長煙的胸膛劇烈起伏,看著岑睿受到驚嚇的眼神與她櫻色水潤的雙唇,喉頭滾動了下,著了魔般低下頭來……

……

傅諍將點心端回鍋裏熱第二遍了,岑睿每次來說都嚷著餓,這讓從不用夜宵的他逐漸養成了在晚間備上兩碟零嘴的習慣。今夜早已過了岑睿來的時辰,卻仍不見她的人,莫非就真那麽聽他的話,為了安全沒來了?可為何又沒個一言半語的消息?

傅諍久等不至,坐立難安,到底放不下心來提起燈籠開門往巷口找去。忽聽見暗寂的夜色裏響起咚咚咚一串急促慌亂的腳步聲,和被人一路追趕似的。傅諍握著燈籠的手一緊,加快步子趕過去,才拐過巷角,一團白絨絨迎面與他撞了個滿懷。

那人顯也被他嚇得不清,警覺地往後跳了兩步,淩臂一揮,竟是要對他動武。

“是我!”傅諍及時鉗住她的手,將人往懷裏就勢一攏,掠過她明凈額頭,撥開汗涔涔的亂發:“遇到刺客了麽?”說著凝神細聽周圍的動靜,夜風蕭蕭,僅有落花簌簌的碎音,不見有人追趕之跡。

岑睿靠著傅諍喘了好久的氣,額頭抵著他的胸膛,揪著衣裳:“沒、沒有。”

傅諍聽出她話裏的閃爍其詞,摟著她的腰將她抱了起來,看著她紅雲殘存的臉沈聲道:“真的沒有,嗯?”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回去說。”岑睿低頭拉拉他的袖擺小聲道。

傅諍抿緊唇,將將他被焦慮擔憂沖昏了腦袋,竟全然忘記了所處的場景並不適宜兩人逗留。他放開岑睿,卻改作牢牢握著她的手,彎腰提起被丟到一旁的燈籠,帶著她往回走,到底是沒忍住道:“下次有事來遲,派人告知一聲。”

也好……叫我安心。

岑睿心中有鬼,乖乖點頭,慌亂的心神緩下來,側首看著傅諍浸在昏淡光輝裏的臉龐,心中一暖:“你是在……擔心我麽?”

傅諍瞥了掩不住得意之色的岑睿,不作回答。卻在合上門的剎那,轉身將她按在懷中,下顎抵著岑睿的腦袋,長長舒出一口氣:“已經擔心了這麽多年,如何改得掉?”

岑睿的臉悄悄紅了,默了會,踮起腳雙手環住他的背。

魏長煙那件事岑睿含糊其辭一筆帶過,但過了一日終究是被傅諍知曉了。面對傅諍寡冷的臉,岑睿做賊心虛盯了會腳尖,霍然擡起臉可憐兮兮道:“又沒被親到,我怎麽會被人占便宜呢?!我還把他揍了一頓,再跑掉的!”

半天,傅諍嘆著氣揉著她腦袋:“下回別落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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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睿說得是真話,從那夜起無論是她還是其他人都沒再見朝上見過魏長煙的影子。有知情人透露,魏公子夜遇歹人,搏鬥之下臉上不甚受傷,不宜露面。眾人皆驚,什麽樣的歹人居然能把武勳卓著的衛陽侯打毀容了?

衛陽侯可是皇帝跟前的小紅人,消息一傳出,許多套近乎的臣子紛紛前去探望。若是放在以前,那些人定會被魏長煙連打帶罵地哄了出去,所以有眼見力的去侯府時都帶上了充當炮灰的家丁。誰知去了雖是沒見到魏長煙的人,但禮都收下了,接客待人的管事也特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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